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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1工程
13511工程学期考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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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质与拓展训练考试内容(大一上学期)
时间:2017-10-09 15:35:40  作者:中文系通讯组  阅读:
 
【郭沫若】 《天狗》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把全宇宙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的光,
我是日的光,
我是一切星球的光,
我是 X 光线的光,
我是全宇宙的 Energy (能量)的总量!
 
我飞奔,
我狂叫,
我燃烧。
 
 
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
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
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剥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吸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冯至】 《我们准备着》(《十四行集》之一)
 


 

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
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
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
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我们的生命在这一瞬间,
仿佛在第一次的拥抱里
过去的悲欢忽然在眼前
凝结成屹然不动的形体。
 
我们赞颂那些小昆虫,
它们经过了一次交媾
或是抵御了一次危险,
 
便结束它们美妙的一生。
我们整个的生命在承受
狂风乍起,彗星的出现。


 

 
《给一个战士》(《十四行集》之九)
 


 

你长年在生死的边缘生长,
一旦你回到这堕落的城中,
听着这市上的愚蠢的歌唱,
你会象是一个古代的英雄
 
在千百年后他忽然回来,
从些变质的堕落的子孙
寻不出一些盛年的姿态,
他会出乎意料,感到眩昏。
 
你在战场上,象不朽的英雄
在另一个世界永向苍穹,
归终成为一只断线的纸鸢:
 
但是这个命运你不要埋怨,
你超越了他们,他们已不能
维系住你的向上,你的旷远。


 

 
【李金发】 《弃妇》


 

长发披遍我两眼之前,
遂隔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
与鲜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
 
黑夜与蚊虫联步徐来,
越此短墙之角,
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
如荒野狂风怒号:
战栗了无数游牧。
 
靠一根草儿,与上帝之灵往返在空谷里。
我的哀戚唯游蜂之脑能深印着;
或与山泉长泻在悬崖,
然后随红叶而俱去。
 
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
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
化成灰烬,从烟突里飞去,
长染在游鸦之羽,
将同栖止于海啸之石上,
静听舟子之歌。
 
衰老的裙裾发出哀吟,
徜徉在丘墓之侧,
永无热泪,
点滴在草地
为世界之装饰。


 

 
【闻一多】 《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
漂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笑一声变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
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口供》
 


 

我不骗你,我不是什么诗人,
纵然我爱的是白石的坚贞,
青松和大海,鸦背驮着夕阳,
黄昏里织满了蝙蝠的翅膀。
你知道我爱英雄,还爱高山,
我爱一幅国旗在风中招展,
自从鹅黄到古铜色的菊花。
记着我的粮食是一壶苦茶!
 
可是还有一个我,你怕不怕?
苍蝇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


 

 
 
 
 
 
【徐志摩】 《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戴望舒】 《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臧克家】 《烙印》
 


 

生怕回头向过去望,
我狡猾地说“人生是个谎”,
痛苦在我心上打个烙印,
刻刻警醒我这是在生活。
 
我不住地抚摸这烙印,
忽然红光上灼起了毒火,
火光里迸出一串歌声,
件件唱着生命的不幸。
 
我从不把悲痛向人诉说,
我知道那是一个罪过,
混沌地活着什么也不觉,
既然是谜,就不该把底点破。
 
我嚼着苦汁营生,
像一条吃巴豆的虫,
把个心提在半空,
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艾青】 《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卞之琳】 《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穆旦】 《赞美》
 


 

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干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郁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它们静静地和我拥抱: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当不移的灰色的行列在遥远的天际爬行;
我有太多的话语,太悠久的感情,
我要以荒凉的沙漠,坎坷的小路,骡子车,
我要以槽子船,漫山的野花,阴雨的天气,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在大路上多少次愉快的歌声流过去了,
多少次跟来的是临到他的忧患;
在大路上人们演说,叫嚣,欢快,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众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在群山的包围里,在蔚蓝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经过他家园的时候,
在幽深的谷里隐着最含蓄的悲哀:
一个老妇期待着孩子,许多孩子期待着
饥饿,而又在饥饿里忍耐,
在路旁仍是那聚集着黑暗的茅屋,
一样的是不可知的恐惧,一样的是
大自然中那侵蚀着生活的泥土,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因为他,我们是不能给以幸福的,
痛哭吧,让我们在他的身上痛哭吧,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样的是这悠久的年代的风,
一样的是从这倾圮的屋檐下散开的无尽的呻吟和寒冷,
它歌唱在一片枯槁的树顶上,
它吹过了荒芜的沼泽,芦苇和虫鸣,
一样的是这飞过的乌鸦的声音。
当我走过,站在路上踟蹰,
我踟蹰着为了多年耻辱的历史
仍在这广大的山河中等待,
等待着,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鲁迅】 《这样的战士》
这样的战士〔1〕
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已不是蒙昧如非洲土人而背着雪亮的毛瑟枪的;也并不疲惫如中国绿营兵而却佩着盒子炮〔2〕。他毫无乞灵于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他知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战士都在此灭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其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头下有各样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学问道德国粹,民意,逻辑公义东方文明〔3〕……。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他们的心都在胸膛的中央,和别的偏心的人类两样。他们都在胸前放着护心镜〔4〕,就为自己也深信心在胸膛中央的事作证。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微笑,偏侧一掷,却正中了他们的心窝。
一切都颓然倒地;——然而只有一件外套,其中无物。无物之物已经脱走,得了胜利,因为他这时成了戕害慈善家等类的罪人。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在无物之阵中大踏步走,再见一式的点头,各种的旗帜,各样的外套……。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寿终。他终于不是战士,但无物之物则是胜者。
在这样的境地里,谁也不闻战叫:太平
太平……。
但他举起了投枪!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语丝》周刊第五十八期。
作者在《〈野草〉英文译本序》里说:“《这样的战士》,是有感于文人学士们帮助军阀而作。”
〔2〕毛瑟枪指德国机械师毛瑟弟兄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设计制造的一种单发步枪,是当时比较先进的武器。绿营兵,一作绿旗兵。清朝兵制:除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等“八旗兵”(以满族人为主)外,又另募汉人编成军队,旗帜采用绿色,叫做绿旗兵。清代中叶以后,绿营兵渐趋衰败,终被裁废。盒子炮,即驳壳枪手枪的一种,外有特制的木盒,故名。
〔3〕东方文明五四运动前后,帝国主义者和封建复古主义者鼓吹的反动口号之一,目的在于维护我国的封建道德和封建文化,反对近代科学文明和民主改革。
〔4〕护心镜古代战衣胸前部位镶嵌的金属圆片,用以保护胸膛。
 
 
《墓碣文》〔1〕
我梦见自己正和墓碣〔2〕对立,读着上面的刻辞。那墓碣似是沙石所制,剥落很多,又有苔藓丛生,仅存有限的文句——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3〕。……
……离开!……
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即从大阙口中,窥见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却绝不显哀乐之状,但蒙蒙如烟然。
我在疑惧中不及回身,然而已看见墓碣阴面的残存的文句——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
……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答我。否则,离开!……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
(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七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语丝》周刊第三十二期。
作者在文中通过一个梦境,描写了墓中人内心的虚无与灰暗,以及意欲认识和摆脱这种心境而不能的焦灼和痛楚。最后以“我疾走,不敢反顾”来表示对这种思想情绪的否定。它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作者当时深刻的思想苦闷和严格进行自我解剖的精神。
〔2〕墓碣圆顶的墓碑
〔3〕殒颠死亡。本文的主题是写了一个对现实绝望的可怕的灵魂的自我解剖。  中国竞彩网肉体的拯救:在《墓碣文》中,肉体已经呈现出对自身存在的迷茫:既然人活着时,只能利用肉体,享受肉体,从肉体的反应中得知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有利的应该占有,无利的便摒弃。但是当肉体死了以后,它不再对万物表现出喜或悲,痛或快,此时肉体的价值存在何处?在《墓碣文》中,死尸显然不甘心自身肉体的消灭,它也想知道肉体——这个至今未尝品味过的事物的味道,于是“抉心自食,欲知本味”,但是,肉体已死,它不同于存活时,所以当死尸询问和威胁时,同时感到自身的无奈,只能离开,但也留下话:“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肉体已归于腐朽,不可再次起生,自食就是无所希望,而要得救,需要对自身的无限珍爱,要拯救肉体,只能珍惜它——这是中国几千年丧葬史的精髓;但是这样,肉体的本味又不可知:这是肉体存在的矛盾与疑惑。
 
 
 
1、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无声的中国》1927年
 
2、穷人的孩子,蓬头垢面在街上转,阔人的孩子,妖形妖势,娇声娇气的在家里转,长大了,都昏天黑地的在社会转,同他们的父亲一样,或者还不如。——《随感录二十五》1918年
 
3、中国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甚么新东西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所有最好的药方即所谓『希望将来』的就是。——《两地书》1925年
 
4、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即一天一天的堕落,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在事实上,亡国一次,即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过之后,也每每不思惩凶,自卫,却只顾歌咏那一群烈女。——《论睁了眼看》1925年
 
5、中国人的虽然想了各种苟活的理想乡,可惜终于没有实现。但我却替他们发现了,你们大概知道的罢,就是北京的第一监狱。这监狱在宣武门外的空地里,不怕邻家的火灾;每日两餐,不虑冻馁;起居有定,不会伤生;构造坚固,不会倒塌;禁卒管?,不会再犯;强盗是决不会来抢的。住在里面,何等安全,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了。但缺少的就有一件事:自由。——《北京通讯》1925年
 
6、中国各处是壁,然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能打这墙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胜利者。——《碰壁之后》1925年
 
7、中国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点也不管,骂人固可,打人亦无不可,在门内或门前是暴主,是霸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立刻毫无能力。其二,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甚于打扑,使他畏葸退缩,彷佛一个奴才,一个傀儡,然而父母却美其名曰『听话』,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他们外面来,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他决不会飞鸣,也不会跳跃。——《海上的儿童》1933年
 
8、战士死了的时候,苍蝇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营营地叫,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死了,不再来挥去牠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牠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的确的,谁也没有发见过苍蝇们的缺点和创伤。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战士和苍蝇》1925年
 
9、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即恐惧颤抖),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常有几个人张嘴?看剥羊,仿佛颇为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也就忘了。——《娜拉走后怎样》1926年
 
10、我先前的攻击社会,其实也是无聊的。社会没有知道我在攻击,倘一知道,我早已死无葬身之所了……我之得以偷生者,因为他们大多数不识字,不知道,并且我的话也无效力,如一箭之入大海。否则,几条杂感,就可以送命的。民众的惩罚之心,并不下于学者和军阀。——《答有恒先生》1927年
 
11、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捽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高兴的人尽有,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经验》1933年
 
12、在要求天才的产生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未有天才之前》1926年
 
13、自有历史以来,中国人是一向被同族屠戮、奴隶、敲掠、刑辱、压迫下来的,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楚痛,也都身受过,每一考查,真教人觉得不像活在人间。——《病后杂谈之余》1934年
 
14、从生活窘迫过来的人,一到了有钱,容易变成两种情形:一种是理想世界,替处同一境遇的人着想,便成为人道主义;一种是甚么都是自己挣起来,从前的遭遇,使他觉得甚么都是冷酷,便流为个人主义。我们中国大概是变成个人主义者多。——《文艺与政治的歧途》1927年
 
15、许多历史的教训,都是用极大的牺牲换来的。譬如吃东西吧,某种是毒物不能吃,我们好象全惯了,很平常了。不过,还一定是以前有多少人吃死了,才知的。所以我想,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螃蟹有人吃,蜘蛛一定也有人吃过,不过不好吃,所以后人不吃了,像这种人我们当极端感谢的。——《今天的两种感想》1932年